第七章 有女同行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感觉昏昏沉沉的。我缓缓地瞪开双眼，刺眼的阳光使眼睛无法适应过来，我又赶紧闭上眼睛，把衣袖举于眼前遮挡阳光。
暖意阵阵，我再次慢慢地瞪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和暖的阳光，苍翠的嫩叶高悬枝头，小鸟“吱吱”地高声鸣叫。后方是一道碧绿清澈的小溪，水从高处一直流下，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喷泉，水落在溪面，发出了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
我又是激动又是高兴，这里……是人间！才不过话别人间数十天，我却觉得已经离开了数十年一般！我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心中忽然一阵怅然，我真是傻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虽然我在天界只是呆了数十天，但是人间却早已经是沧桑变换，过了整整十年有余了！十年前夕瑶倒下的那一刻我仍然历历目，现在想起亦仍然是心有余悸，然而……却原来早已过去，只剩下我还在为此而耿耿于怀。
我轻叹，再一次快速地打量四周，也不知道月老把我送到哪里去了，这个地方我根本不认识。去蜀山也好，去渝州也好，可没个方向的话就是会瞬移也去不了啊！也不知道景天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宿命是否还在延续？而紫萱……又是否已经依从宿命的轨迹，依从女娲一族的宿命而牺牲了呢？
风轻轻地拂着，伴着绿草悠悠摆动，细碎的声音随着绿草悄悄转来，我心中一喜，正要转过头去询问往渝州的路，却听得对方已经先一步开口说话，声音冷洌清越，便如背后的泉水，丁东有声，“……蜀山的人？正好，带本姑娘上山去吧。”
我不禁一愣，我还想问你路呢，你倒先问我了，看来两人现在身份同等，都是路痴级状态的。我正想说话，却见她手中长剑已经飞快地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异常冷静地看着脖子上的长剑，在阳光的折射下，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华，似是月色般凄冷。
剑如其主，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令人仿佛身处冰天雪窖中！
我在心中快速地分析着现在的形势－－人家是迷路的，我也是迷路的，大家本来是平等的，都是难民。但这堪比股票市场的人间，瞬息万变，刚才还是同级的呢，但人家手里拿着剑，就马上成平民了；现在更明白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是难民，但人家却突然升格成了贵族！虽然不大适应，但我这难民为了保住小命也不得不低头了！
“英雄…女侠…呃…大姐…那个我…”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对方手上的剑又往前了几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脖子上的剑，马上闭嘴不说话。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别在腰间的天灵，人家剑都是拿在手上的，架在脖子上的呢，就我插在腰间做装饰，附带唬人作用。
“哼，蜀山堂堂大派，却想不到只懂得故弄玄虚！”对方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姑娘在这登云麓走了几天，却也只能够在山下绕圈子！难道这便是蜀山派的待客之道？”
“姑娘…有事好说……”
“废话少说！”对方低斥道，紧了紧手中的剑，转而沉声道，“姑娘，我也不想难为你，只要你把我送到蜀山山门前，我自会放人，绝不伤你分毫！”
“不是这个问题啊！”我把脚步悄悄挪开，想要离那剑远一点。
“本姑娘说得出做得到。”剑尖直向我的后背，只要我再动一分，剑便会划破我的皮肤，“姑娘，请领路！否则，便得罪了！”
“哎呀！我…我也不会路，我也刚想问你路呢！我不知什么蜀山弟子，你误会了。”我急道，对方似乎一怔，手上的剑也松了下来。我转过头去，只见对方一身素净的白衣，隐隐看到一些极浅的紫色花纹，轻风细吹，衣块飘扬，倒有几分潇洒；两鬓各别着发夹，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我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竟然是用紫水晶打造而成枫叶状的发夹！
此人长得极为清秀，飘扬的长发却挡不住那双深邃的眼睛，异常的冰冷，似是一片无人的荒原，雪一般冷淡，月一般高傲……但她的脸色极为苍白，似是有病在身。她虽然看似弱不禁风，手中却拿着长剑，与其形象尤是格格不入－－我疑惑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觉得极为眼熟，却说不出是什么时候见过。
“你不会路？”那白衣少女看了一我眼，疑惑道，“你难道不是蜀山的弟子？”
“……当然不是。”我随意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她的话，不禁兴奋的道，“你说这么是什么地方？蜀山山下？登云麓？想不到我竟然就是在蜀山山下，太好了，不用到处走了。”
“你也要上蜀山？”白衣少女脸上露出一丝警觉的意味，但一闪即逝。
“嗯，上蜀山找朋友，不过我不懂得上去，只好试试看了。”我笑道。登云麓事实上并不难过去，当年在电脑上玩外传的时候就曾经上过去，比起后面的地脉什么的，实在是太简单。但这里是现实，也不知道跟游戏中一样不。
但我总得上去，现在除了去找长卿，现在的我似乎再无地方可去了……
之前的我一心想要改变宿命，所以方要下凡，然而现在呢？我又为何而下凡间来？从回到天界的那一刻起，我只想要在天界度过余生。留在凡间，见证宿命的无情，这并不是现在的我所想要的。尽管我贪恋红尘，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留在天界，沉默地过着这无尽的岁月。
然而……现在呢？
何去何从？
我心中一黯，转过身去，朝后面那个女孩说道，“小姑娘，你也要上去吗？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去找路吧。”但是等了良久，对方却依然没有答话。我有些奇怪，转过身去，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也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走上前问道，“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一愣，难道现在的人说话都是这么直白而且没有概念？
“你……很眼熟。”她仍然盯着我看，过了半晌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失态，绕过了我，边走边喃喃的道，“怎么可能，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一怔，她觉得我眼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然而，除了这次，我方下过一次界，而且那段日子并不是很长，见过的人与物的确有限。可是，今天居然有人说觉得我眼熟，而且同时，我也觉得她……很熟悉。
尤其是那双眼睛，如覆满了雪的荒原一般的双眸。
人的眼睛，被喻为“灵魂之窗”。之所以说眼睛是灵魂的窗口，只因为眼睛是最能够表现人的感情的地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尽管外表隐藏得再好再私密，但眸中所流露的感情却是永远都是瞒不了别人的。人再虚伪，再擅长装疯卖傻，但眼睛却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亦永远都不懂得骗人……
眼睛，可以说是最美好的优点；同时，亦能成为致命的缺点！
但是，为何这双眼睛却是如荒原一般死寂？没有一丝的波澜，只是一片的沉寂。在那冰冷的雪原上，连本来寂寞的脚印亦不复存在，更没有嫩叶兴红花。而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枝丫与那厚厚的积雪……那些洁白的雪，使人寸步难行，使人无法进入那双冰冷的眼睛，使人无法用那温暖的双手去溶化那些冰冷的雪。
我随在那女孩的后面走着，心却早已飘往别处。
那白衣女孩是个很安静的人，话并不多，或者说近乎是无言，一路上的气氛都很是冷清。眼光飘移至那女孩的脚裸处，隐隐约约间似乎闪烁着点点的银光，但因为被裙子挡住了，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我心里好奇，乘着对方不留意，悄悄的弯下腰观察。我努力的眯起双眼，也只是隐约看见那是一条类似脚链子的东西。
这个年代……也流行戴脚链吗？
她似乎也留意到我的异常，猛地转过身来。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站直腰，她却已经不由分说的拔剑，脸色发白，她的脸本来已经是苍白如纸，倒像是个病美人。但如今再看，竟是带着几分狰狞，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与浓浓的恨意，刹是可怕。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吗？！”她用剑指向我，尖声道。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有点昏暗，橘红色的斜阳悬在天边，给天空带来了一抹绮丽，空旷的登云麓中，只有小鸟的鸣叫，枝头上的绿叶似是泛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柔和静谧。然而在此地深处，我却跟这个白衣少女拔剑相对，杀意迅速萌生！剑光流转，一片萧瑟！
那女孩手中的长剑微微颤动着，虽然她在努力的压抑，却始终不成功。
“你看见什么了？说！”她咬牙切齿地道，似乎被人深深地侮辱似的，杀意凛冽。
我不由得感到愧疚，又是后悔，早知道她那么在意，我打死也不会在意那东西是什么。现在这样，无疑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我心中悄悄的琢磨着该怎么说才好，不伤人又不损己。
“我……”我正欲开口，但远远却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侧耳细听，似乎还混杂着脚步声，沉重而齐整，明显步伐非常一致，平日定是训练有素。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在走近此处，速度极快！地面似乎在晃动着，我侧头看向远方，只见烟尘混混，大队人马整齐立好，气势磅礡！
我俩相视一眼，不禁一惊。那是什么东西？我看向那在空中缓缓飘扬的旌旗，旗面上绣着斗大的字，可是我却认不得那到底是什么字。
“温家军！”那白衣少女惊呼道，“居然是朝廷的人！他们来蜀山干什么？”
温家军？我把这三个字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温家军…温家军…朝廷的军队…我眯眼看向远方，却看到大军后面竟押来了一名红衣少女，待那红衣少女进了军营后，紧步跟上的却又是一身穿宝蓝色衣裳的少年。我翻动着记忆，难道是……南宫煌跟温慧？
“我并无心与你作对，今日多有冒犯，请姑娘莫要见怪。”我向那白衣少女施以一礼，抱歉的道，“可是现在我有急事必须马上上山，来日若有缘再见，我再跟姑娘好好道歉！今日先行告辞了！”
“你…等一下！”那少女呆呆的看着我，似乎想起什么，在背后朝着我叫道，“别走！别走！是你吗？可是你……”
我一愣，但眼看着那蓝衣少年快要被押走，渐渐消息在视线之中，也顾不得那么多，向前轻轻一跃，轻轻巧巧的跃到不远处的树的枝干上。再回头时却见那白衣少女仍然站在原地望向我，双眼发直，嘴上喃喃自语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似乎发现我在回头看她，她踏前一步，冰冷的双眸似乎泛起了一丝微澜，带着热切的期待。
我想回去，但是……我看向下面的军营，兵士正在来回的巡逻着。
太危险了！我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那女孩是否愿意跟着来，而且跟上来也太过冒险，无谓让她承担这危险，这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想到这儿，我不再回头，双足一点，快速的跃向军营深处。
是南宫煌跟温慧！既然如此，跟着他们必定跟够见到重楼！我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了，十年前到底结果如何，我实在太想要知道……我只想知道，到底十年前结果如何！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朋友的近况而已！绝对……绝对不是想妄改宿命。
不是……
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一年的轻狂与妄念，已经被这十八年的岁月磨平。不再妄想改变，不再贪恋红尘。现在我的愿望，不再是改变什么，而是归于平淡，回到那个无人的神树，渡过那个没有尽头的余生。
然而，我自己的宿命呢？真的看透了？真的不再好奇？我能对那个梦漠然吗？
还是，不过是自已欺骗自己不在乎罢了……
心，仍然蠢蠢欲动，渴望着－－
在独自，放飞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