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锁,钥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在那高楼中传出来的琴声。
忘了什么时候听别人说过,天界的玉帝善音律,弹得一手好琴,但却从来不于人前弹奏。当时我只道是玉帝位高权重,自然心高气傲,岂会轻易的于人前随便显露?所以当时对于这话并不以为然,时日一长也忘得干干净净的。
前些天刚从人间回来,在神树之中玉帝曾经弹奏过一曲,那是常于我梦中回响的曲子,明明没有听人唱过,却又熟悉无比。然而那天玉帝奏的,偏偏就是那曲,更让我觉得奇怪!而今天玉帝莫名奇妙的让我下界,并未相送,只有月老伴我左右,但在我走到南天门前,在高楼中琴声又再响起,竟又是那一首曲子。
我忍不住顿住了脚步,侧耳细听,一股熟悉温馨之意涌上心头,仿佛中似是听见一曼妙的歌声在轻和低吟着,宛若淙淙流水般清澈、清新,让人心旷神怡,也让人安心平静。听着听着,竟也不由自主的随着轻声哼唱了几句。
“月老…”此时曲子已奏上了第二回,我拉了拉月老的宽袖子,轻声唤着“你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儿,从何而来么?”
月老搔头想了一回,最终摇头道“不知道,没有听过这曲子,不过这曲子倒挺好听的,呵呵。”月老笑了几声,续道“说不准是君氏一族的曲子呢,君氏上代传人早已战死,而陛下又早登帝位,更是鲜少在人前演奏,我没听过倒不奇怪。”
“是吗……”
“嗯,这样说起来老头子还真有福气,今天能听着陛下奏曲,哈哈!”
“啊…说得对啊……”我不以为意地附和了一声,注意力又再次回到琴声上面,不再说话。
月老看了看我,忽然伸出了左手,在我的头顶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我吃痛的叫了声,捂着自己的头朝他怒目而视,却见他并未在意,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我心里有气,伸出食指指向他,正想大骂,忽然“叮叮当当”的声音杂乱的响了起来,手腕间只觉得一片冰凉。
“……这是什么?”我愣住,只见腕间多出了一条链子,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幻化出眩目的色彩,如梦似幻,刹是漂亮。我好奇的眯眼细看,才看清楚原来这条链子由多条晶莹透白的丝线系成,而刚才发出声音的正是丝线上系着的一把小锁。
“这跟你之前拿着的生死铃差不多,名唤‘命锁’。”
生死铃!我的心中猛地一悸,那东西我曾系在飞蓬身上,为的就是想要找到飞蓬的转世,帮忙他改变宿命!但是现在我却不再需要它,只因为就算我用生死铃系着飞蓬的生生世世,我却依然什么也做不了!我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宿命,一切一切都依然随旧,宿命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更改的,就算是至高无上的神又如何?同样的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这是天道!
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月老之前提及的禁咒,可下咒者却会遭受更可怕的诅咒!
却试问六界之间,谁有如斯勇气,又有何原因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接受此等条件,催动此禁咒?
而所谓生死铃,却始终圆不了我的梦!我的梦仅仅是希望能道自己从小便渴求的幸福而已,但是这仙家法宝却从来不能帮助我,亦从来不曾圆过那使我萦梦千年的愿望!既然如此,我要它何用?
我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把那链子给脱下来还给月老,但月老却眼明手快的制止着我。我的动作一顿,愕然地看着月老枯瘦的手指按在我的欲脱下链的手上,不禁一呆,转而满脸诧异的看着他,却只见他但笑不语,更让我奇怪。
“月老,你这是……”
“悦大人,”月老没让我说完便打断我的话,他按着我的手,不让我脱下链子,说道“这东西或许并不能追逐你的梦,但是却能够助也一臂之力啊。”
“助我?月老,我持着生死铃已经千年,但到头来它却从来不能够助我完成心中鸿愿!”我摇头,心中充斥着的是无尽的失望与迷茫的感觉。我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的链子,低声道“这东西,能吗?能助我吗?能像星轮般,改变宿命么?”
月老向着我无奈的摇摇头,“转动星冥二轮,擅移星轨,逆改宿命,此乃禁咒而不可违也!大人应该明白这道理才是。”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续道“所谓宿命,虽由天定,但我命由我也而不由天!天道并不是必然。”
我命由我也而不由天……我忘了对自己说过这话多少次了,可是却终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推翻,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我发呆期间,月老又塞了一样东西在我的手心中,我张开手心,却见是一条跟我腕间相同的链子。待摊开细看,却发现中间的小锁变成了一条小钥,晃动之间,却并未听叫小钥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命钥’,跟你的‘命锁’是一对儿。”月老脸上有着点自豪神色,看来这是他的得意法宝,“宿命之缘,纵隔千秋,却终不会有所更改。所谓宿命,犹如锁钥,命就如锁,但凡锁亦必有钥……”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待月老说完,便急道“月老、月老爷爷,你…你的意思…可是说除了星轮外,还有其他逆转宿命的法子?”我的声音微微的颤着,心中更是激动无比!
追逐了这许久,第一次知道有了星轮的存在,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的愿望要实现了,可是当月老告诉我自行转动星轮的话便要受到上古禁神的诅咒那一刻,我却步了--只因为我真心的惧怕着这四个字,“上古禁神”,每说一次,心便像是被重重的敲上一下,痛而且刺耳。
“是,也不是。”月老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缓缓的说道,“六界中的一切生灵,皆被星冥双轮所牵引,尽管你法力再高却也难以知道将来,更难以逆转宿命!但是天命难测,六界生灵何止千万?往往总会例外的。”
“但是按你的说法,要当上这例外,却也是很难的,不是吗?”
“的确,我守护这星轮千千万万年,也只见过一次的例外!就在大约二千年前,我就曾经看过星轮自行转动过一次。”月老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却愣在原地。
二千年前…二千年前…那是一个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日子!我怅然,握着链子的手握得更紧,链子的菱角弄得我的手微瘀,然而我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愣着--星轮曾经转动过,星之轨迹曾经变更,二千年前,就曾经有人的宿命被改变过!
那是上天的恩典怜悯,还是……我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悦大人,星轨偏离,万年难遇,我这次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你别乱想太多。”月老道“这对锁与钥也并不能让你改变什么……虽我月老牵红线已是万万年,看尽人间沧桑,却也不忍看你执迷千年。此次送你链子,也只是一心想你能够找到宿命之人。”
“可是…两条链子皆在我手,就算真有宿命之人,却没有链子,不能相遇,也是枉然啊。”我摊开手心,看着手上的“命锁”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淡淡的光芒,犹如五色琉璃瓦般,光彩夺目。
月老呵呵一笑,道,“世间一切事情都由天定,就让上天来找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推我往南天门外去,我张口嘴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快去吧快去吧,别这么多话,真罗嗦!”
“我……”我不满地瞪着他,却见月老还是笑着,手中却已经结起法印,右手两指间夹着一纸黄色的符咒,上面红色的朱砂字正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呵呵,刚从太上老君那边顺手拿了张瞬移的符咒来,来助你下界。”
“……我会瞬移。”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新发明,咱们两个也用来乐乐,也给你省省力。”
“……”我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不看他。我看看脚下,五灵的法阵正在我的脚下盘旋转动,身体也觉得越来越轻。
“哎呀!糟了,这东西刚研究出来,有很多地方没完善啊…也不知道会送你到那里……”月老在后面小声的嘀咕着,我听见后吃了一惊,转过身正想骂他,却见他旁边多了个人,我尚未看清楚,符咒已被催动,眼前便是一黑。
隐若间,我似乎还听见一些微弱的声音--
“咦,陛下你怎么……”
“更改宿命,又是谈何容易…月老,你何必给予她希望?”
“……君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只因为她跟你都是一样的,都是……痴儿。”
“痴儿……呵,就是因为这世间思怨都分得太清楚了,所以才有爱恨情仇,勾心斗角啊!”
“那你是分得不清楚才会傻到干那种事?君氏,你太痴了,难道……”
“……痴,不好吗?”
说罢,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如雾般扑朔迷离,让人猜不透;又如轻烟般袅袅娜娜,似梦如幻。
PS.虽然很不负责任,但不要再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更新了,我这两个月没一天闲过。圣诞节放十一天,估计会更,如果补课安排得不紧凑的话。这个周未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