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伏山收雪
李忆如与佘恋灵自绿萝山归来，在青海湖上看那五灵岛，竟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智泽的佛法依然笼罩着五灵岛，但原本游动无序四处乱窜的五灵之气正不断汇聚往岛的一边。李忆如与佘恋灵刚到五灵岛智泽所支配的这一方，智泽便像上次一样用金球将他们接入岛中。
智泽见李忆如平安归来，欣慰地点了点头。李忆如道：“大师，现在这里情况如何？”智泽道：“上次你们交手之后，五灵凶星就再没出现过。他们的灵力波动大幅减弱，就连对我佛法屏障的冲击也没有了。我想，他们应该也是受了重伤。现在，岛上的五灵之气正在不断地往五灵凶星所在之处汇聚，想必是他们要用这原本自他们体内散出五灵之气疗伤。”
李忆如听了智泽的话，陷入了沉思。她本已有了大概的策略，现在敌人元气大伤，似乎有是对己有利，于是李忆如脑中又浮现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李忆如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智泽，智泽道：“这样虽然有可能成功，但是太危险了。万一失败，你还有小灵蛇都会没命的。”李忆如道：“可是现在也没有其它比这更有效的方法了，不是么？”智泽道：“那好吧，我会配合你的，你尽管施为便是。但是在你行动以前，我要先探他们一探，确保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忆如，我现在要施展大乘佛法，你先和小灵蛇还有思虎梦霜先退到十丈之外。”
李忆如等人依智泽所言退开，智泽便双手合十念起经来。智泽的经文念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他的头顶上幻化出了三朵金色的莲花，座下也有五团银色的气团绕着他的旋转。智泽每次张嘴，都会吐出一个由佛力凝结而成的“万”字梵文飘在空中，他的手掌缝隙里不断往外渗着金光。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智泽的咒法终于完成，所有的金光都集合到了一起，箭一般地往五灵岛的另一端飞去。智泽的眉心在金光闪烁中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站起身来，在莲花和气团的保护下静静地浮在空中。
良久，智泽先前发出的金光回来了，它射入了智泽眉心的眼睛中，智泽便缓缓着陆，收了功力。智泽叫李忆如等人过来，道：“我方才用 ‘天眼通’探察了他们的情况，他们确是受到了重创，现在根本无法对我们发动攻击。但他们将全部力量用在了防御上，我们想攻击他们恐怕也很难。忆如，看来我们真的要用你的那个计策了。”李忆如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夕阳西下，五灵岛在青海湖荡漾的水面上投下了长而扭曲的影子。金光起处，腾起红、绿、蓝、黄、青五道光华，漂浮在半空中围成了一个圆圈。光华四散，以它们为顶点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五角星。在五角星的中心，又有两道一青光腾起，青光上升至先前那五道光华所在的水平面，忽地以青光为中心向外荡开一层银色的光圈，光圈掠过那五道光华，五道光华便同时发出一道光柱射向中央的青光。青光将那五道光柱完全吸收后，从里面传出一声娇叱：“五——芒——镇——邪——破——”
半空中的五灵法阵迅速转动起来，法阵五灵之极上再次射出光柱汇聚在中心，刹时风云变色，四方的乌云迅速聚拢，将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挡在了外面。
五灵法阵的光华已经四散无踪，一时间天昏地暗，沙飞石走，就连大地都在剧烈的晃动，青海湖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疯狂地拍打着五灵岛，似乎要把眼前这渺小的岛屿彻底吞没。忽然地面上又升起一道金光，向远方投去，同样四散不见了。
良久，空中掉下两个人来，守在地上的蛇女和蛊神立即飞身去接。从天而降的正是李忆如与佘恋灵，蛇女本不会飞，但她有着不少法宝，当下便是驾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飞剑，将李忆如横抱接住；蛊神直接飞到佘恋灵背后，用自己满是吸盘的脚吸住佘恋灵再振动双翅，将佘恋灵缓缓放到地面上。
李忆如和佘恋灵均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她们大口喘着气，看了看面前已经入定的智泽，又相互望了一眼，笑道：“成了。”
蛇女道：“忆如，不要紧吧？”李忆如摇了摇头道：“没事，法力消耗太大罢了，这次多亏八爷他们，要不然我绝不可能完成这次的法阵的。”蛇女道：“那他们呢？”李忆如道：“虽然八爷他们这次在火灵地脉修为大涨，但今天的法阵对他们的消耗更大，现在他们已经回水晶项链里沉睡修养去了，恐怕明天去对付五灵凶星，他们是帮不上忙了。”说到这里，李忆如看了一眼智泽，道：“现在就看智泽大师能不能成功分离五灵凶星了。
而在五灵岛的另一端，雷神、风仙、雪妖、山鬼、火魔本来正呆在一起吸取空气中的灵力补充自身的损伤，突然，他们感到灵力一阵剧烈的波动，便有一股大力，如无形巨手一般要将周遭所有的五灵之力夺走。雷神暴喝一声，道：“定是女娲族的那小贱人，想不到她灵力恢复这么快！”雪妖还算冷静，道：“赶快散开，将自己的灵力聚拢防御，别让小贱人给夺了去！”
本来，五灵凶星是可以在一起同时施法的，以他们对五灵的控制和多年的配合，并不会让五灵相克影响他们仙术的威力。但是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他们必须全力施为与李忆如抢夺灵力，这时他们便无法顾及周遭的情况，他们若是聚在一起，五灵之力必然相互倾扎，将自方实力削弱。所以五灵凶星立刻朝五个不同方向散开百丈，然而他们却正中了李忆如的计。
智泽所用“天眼通”与普通的“天眼通”并不一样，智泽这次用的天眼通不仅能够看到远方的景象，更能探入事物内部，将对方的底细完全弄明白。将五灵凶星的情况摸清之后，李忆如立即着手布置，让蛇女和蛊神护法，由锦八爷、扬枭、蕴儿、火猴、雷兽结五灵法阵助自己发动“五芒镇邪破”的终极能力——控制天地所有五灵。因为佘恋灵也懂得五灵法术，所以李忆如也叫她来帮了忙。李忆如以“五芒镇邪破”攻到五灵凶星的守御结界外，便开始强抢五灵凶星的灵力，五灵凶星猝不及防，连忙散开来全力和李忆如抢夺灵力，但李忆如只收了一部分灵力就没再收，放任五灵凶星将属于他们自身的灵力越收越紧。
这时便是智泽出手了，他在李忆如发动“五芒镇邪破”之前就开始了自己的准备，此时窥得良机，便立即将本来笼罩全岛的“佛法无边”禁制盖向五灵凶星一方。李忆如利用五灵相克配合智泽，将抢夺到的澎湃火灵注入围困雷神的禁制，把水灵注入围困火魔的禁制，把风灵注入围困山鬼的禁制，把雷灵注入围困风仙的禁制，把土灵注入围困雪妖的禁制，这才收了仙术，落下地来。智泽凭借高深的佛法以及李忆如的帮助，不断与五灵凶星纠缠着。
当乌云散去，旭日的光辉重新洒下时，又是全新的一天来临了。是的，一切都是新的，因为五灵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五灵岛，在先前五灵凶星呆着的地方又耸立起了五座形态不一的小山，正是五灵凶星遭智泽围困后凝聚灵力造出的。
智泽缓缓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李忆如道：“大师，真是辛苦您了。”智泽摆摆手道：“无妨，我现在还是只能坐在这里，维持困住五灵凶星的结界，收服一事，还是要靠你了。”李忆如用力点了一下头，道：“包在我身上！”智泽道：“你昨天施法消耗也不小，现在先坐下调息。”智泽又从袖中拿出了两个拇指大小的金色宝珠分给曹思虎与唐梦霜，道：“忆如此番前去收复凶星，还需你们二人相助。我这两颗金罡珠乃是极强的护身法宝，你们二人一人佩带一颗，当能保你们周全。”曹思虎与唐梦霜谢过智泽，将金罡珠妥善收好。
日头缓缓西沉，李忆如站在岸边，眯着眼睛看面前的五座小山。佘恋灵道：“忆如姐，你有什么计划么？”李忆如道：“五灵之中，最不具攻击性的是风和水。但是现在，”李忆如指着其中一座马蹄形的山道，“风仙所在的这座风灵山，狂风从山谷谷口吹出，又从山谷上方吹入，气流循环不息，谷口的飓风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破了也会受到很重的反震；而山谷上方，我们虽然能借气流进去，但是我们在那里同样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会不会被狂风摔在地下，风仙会不会在下沉气流上做手脚，我们也不得而知。所以风仙这儿我打算等拿到雷灵珠后再说。而雪妖那里，”李忆如又指了指另一座晶莹剔透白雪皑皑的冰山道，“这冰山上到处是雪崩，也不知道雪妖藏在哪里，所以我打算先去找山鬼，然后再依次收雪妖、火魔、雷神，最后才收风仙。”
佘恋灵同样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座好像一个人弯腰坐着，一条腿平放，一条腿曲立的山。的确，这座山除了外形便平平无奇，唯一的危险似乎就是石栈道上棱角分明的巨大石块。佘恋灵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这座土灵山，真的像它的外表一般安宁么？
下一个时辰，李忆如、佘恋灵、唐梦霜还有曹思虎便走在了环绕土灵山而上的石栈道上了。这一路上，除了不断骚扰的飞沙走石，他们便没再碰到什么危险。遇到沙尘暴，佘恋灵便召唤风蛇，将风沙卷散；遇到四处乱砸的碎岩，李忆如便随手挥出“斩魔刀”，将碎岩切得更碎。然而李忆如也不敢托大，并没有直接飞上山顶，就沿着栈道不停地走，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山顶上。
土灵山的山顶不甚平整，李忆如在这里并没有看见山鬼，而是在地上看见了两小一大三个地洞。那两个小洞仅有半人高，里面漆黑一片。而那个大洞就稍微亮堂一些，洞里似乎是一条下坡滑道，滑道的另一边又是一片漆黑。李忆如道：“既然山鬼没出来，那我们就进去吧！”佘恋灵道：“敌暗我明，我们就这么进去……”不过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摇了摇头，便跳进了地洞。
这个地洞中似乎也是平平无奇，李忆如四人在滑道上跳跃腾挪，缓缓向下移动，就当他们快到地洞里面的另一个洞口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地洞的洞口不见了，周围也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此时，智泽也早已从五灵岛的另一边来到了五灵山的这一边，他盘腿坐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着经以维持“佛法无边”的禁制。忽然他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睁眼后惊讶地发现土灵山居然动了起来。这座像人坐着时的样子的山，居然真的像一个人一样站了起来。山顶弯向智泽那里，原本的大地洞现在变成了一条石缝，在那两个小地洞的上方又裂开了两条沟壑。智泽又是一惊，那山顶分明是一张人的脸孔！
智泽道：“山鬼，没想到这座土灵山居然就是你自己。”山鬼的喉头动了动，似乎是咽下了什么东西，这才张开嘴，瓮声瓮气地道：“哈哈哈，我是土灵的主宰，我的山自然该是我自己。倒是女娲族的小娃娃，毕竟年幼无知，就这么沿着我的小腿、大腿上山，绕着我的身体爬到我的头上，自己钻进我的嘴里，现在恐怕已经在我腹中，不消片刻便会被我碾得粉碎，哈哈！”
正当李忆如几人的眼前被黑暗所吞噬之时，佘恋灵立即在法杖上点着了一小团火焰，又将周围的一切微微照亮。李忆如几人才站稳脚跟，大地便剧烈抖动起来，李忆如几人连忙蹲下，才没摔倒。然而就在这时山洞的石壁以及脚下的滑道突然同时向外张开又向内收缩，李忆如四人便在他们自己的惊呼中向滑道的深处摔去。
佘恋灵急忙催动法诀，赤宵杖上散出无数青光，凝聚成蛇将他们四人卷住。“风蛇”缓缓将他们放下，这才免了被摔之苦。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听到了山鬼对智泽说的话，李忆如道：“我们竟是在山鬼的肚子里？好恶心！”佘恋灵抬头看了看，召唤风蛇冲了上去，却在黑暗中撞到了什么，很快消散了。佘恋灵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山鬼的胃里，他的食道被封住了，我们恐怕要另找出路。”李忆如施法在自己的掌心上方点起了一个火球，借着火球的亮光，李忆如发现山鬼的胃壁居然也是由石块组成的。就在这时，山鬼的胃壁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唐梦霜一个不小心，就向着两个石块之间的缝隙倒去。曹思虎大叫一声连忙扑上，将唐梦霜一把拉了出来，自己却摔进了石缝中。就在曹思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将碾向他的石块弹了出去，曹思虎这才趁机从石缝中跳了出来。曹思虎那护体金光，正是金罡珠所发出的。
在他们四人脚下的石块同样扭曲、磨碾着，众人不断跳跃，躲闪着脚下的裂缝。黄芒一闪，蛇女现身，抛出了一道土黄色的巨大符咒。符咒上下翻飞，没过多久便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个方形结界。蛇女道：“忆如，我这张‘琥珀金刚符’还能挡着这些石头一会儿，你们快点把上面的屏障打破，然后我们飞出去！”
李忆如应了声好，蛇女便将头顶上的结界打开。李忆如双手连挥，一道道“斩魔刀”射向山鬼食道中的屏障。佘恋灵高举赤宵杖，无数“雷蛛”从杖上蹦起，同样向上飞去。唐梦霜弹了一阵琵琶，手指在弦上一勾，无数真气凝成短箭也向黑暗中去了。曹思虎使出“温家枪”中的“神箭”一式，直接将长枪向上掷出，长枪撞到屏障，被弹射回来，曹思虎便伸手接住，再使一式“神箭”……终于，曹思虎的长枪在投掷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佘恋灵便召唤“风蛇”将大家卷起直飞进山鬼的食道，果然看见屏障被破除了，而曹思虎的长枪正插在一道石缝内。
智泽依然双手合十坐在地上，见山鬼脸色不对，便开口道：“怎么，难道你没杀死忆如反而被她所制了么？山鬼，困兽之斗啊！”山鬼狠狠瞪了智泽一眼，忽然“啐”的一下，将李忆如、佘恋灵、曹思虎还有唐梦霜吐了出来。李忆如摔倒在沙滩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还好这山鬼全身上下都是石头做的，要是他胃里再来点黏液，那可真是再恶心不过了。”山鬼冷哼一声，道：“女娲族的臭丫头，你别以为出来了，就能活得性命！”他手臂突然暴长，巨大的拳头直接向李忆如砸来。李忆如道：“恋灵，你们几个退开！”
山鬼一拳砸在地上，震起了满天烟尘。佘恋灵、曹思虎和唐梦霜在山鬼拳头落下之前就已经跳到了一边，但在漫天的沙土中，哪里还有李忆如的影子？最后还是唐梦霜发现了李忆如，直着山鬼的手臂道：“快看，忆如姐姐在那里！”
众人向山鬼的手臂看去，果然看到李忆如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上冲去。山鬼收回手臂，另一只手像拍蚊子似的朝李忆如拍来，但是李忆如在山鬼的手臂上转来转去，轻易躲开了山鬼的攻击，山鬼反而把自己的手臂拍掉了许多碎石。李忆如一口气冲到了山鬼的头上，山鬼又是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朝李忆如扇来，李忆如在山鬼脸上跳来荡去，山鬼还是没打到她，反而将自己打了个七荤八素。李忆如道：“山鬼，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凡人的武功！”
李忆如在山鬼的下巴上一荡，腾身而起之时顺势抬脚，一脚踢在山鬼的眼睛上，接着便是一整套“穿云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山鬼的眼睛里。虽然李忆如在山鬼的面前的确就像是一只蚊子，但山鬼根本奈何她不得，甚至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山鬼怒吼出声，身体突然土崩瓦解，尘埃落定之时只见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丈八大汉浮在空中，原来这才是山鬼的真身。山鬼咬牙切齿，抬手就丢过一座小山来，李忆如急忙向外飞出数百丈才躲了开，回身反击了一道龙卷风。山鬼不断丢出巨石，李忆如仗着“醉仙望月步”和“金蝉脱壳”一一躲过，靠近山鬼使出了一式“风灵咒”。青光从李忆如指间漫开，顷刻间形成数十根细针，排成一列朝山鬼眉心刺去。李忆如施完仙术也不闲着，又是一套“林家指法”使了出来，让山鬼无暇去躲闪“风灵咒”的攻击。起初，山鬼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流沙在阻挡着细针以及李忆如的指力，但到后来，细针以点破面，终于将山鬼的护体流沙刺穿，直入山鬼眉心。山鬼所有的动作突然停住，在挨了李忆如几指之后，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在愤怒与不甘中向地上直砸下去。又是一阵遮天闭日的尘埃飘起，李忆如缓缓落地，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唐梦霜过去扶她，李忆如摇手示意就让她坐着。等烟尘散去，佘恋灵走到了山鬼摔倒的地方，大声道：“忆如姐，我找到土灵珠了！”李忆如笑着点了点头，倒在唐梦霜怀中睡了过去。
李忆如与山鬼的战斗虽然还不到一个时辰，但是却消耗了李忆如的全部灵力，李忆如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捧着土灵珠说不出地开心。她将土灵珠收进天蛇嘴里，便招呼上佘恋灵、曹思虎和唐梦霜，往雪妖的冰山进发了。
今天的冰山异常地宁静，所有的积雪都在冰面上静静地睡着。李忆如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踏上了冰山，一路上陪伴他们的只有脚下“卟卟”的雪声。
这种寂静显然大有问题，加之有昨天对付山鬼的经验，李忆如四人今天都十分小心，几乎是一步一停，深怕踩到陷阱。
渐渐地，山顶已经出现在眼前了。李忆如四人都看见，山顶那里有着大量的积雪，似乎那积雪比他们这一路上见到的还要多。也几乎在他们看见积雪的同时，山顶上的那无数积雪突然咆哮起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下来。李忆如四人眼前只有一面巨大的白色的墙轰然倒塌，他们想都没想转身便跑。然而他们的速度再快，又怎会有雪崩快？没过多久，雪崩就冲到了他们脚边。李忆如和佘恋灵分别拉住唐梦霜和曹思虎腾身而起，在风灵的作用下飞到了天上。
可是，地面上奔流的雪中忽然又射起无数巨大的雪球，飞到空中就爆炸四散，雪球中的冰刀也同时向四周乱射。佘恋灵召唤“地蜈”护体，曹思虎和唐梦霜有金罡珠保护都没受伤，但李忆如就没那么走运，身上被冰刀割出了七八道伤口。
地上的雪球还在不断地向上乱射，李忆如急忙念动“土灵咒”，想使用土灵珠对付雪妖，但是也许是李忆如的灵力还不足以让山鬼完全听从她的指示，土灵珠只是释放出一层流沙护住李忆如的身体，在冰刀袭来的时候把冰刀打碎，但并不会按李忆如原先所想去攻击隐藏在白雪下面的雪妖。
蛇女现身，同样用“琥珀金刚符”护住身体，道：“忆如，这样不行，还是让我来试试吧！”李忆如点了点头，蛇女双掌一合一开，一柄长约一丈的赤红钢叉出现在蛇女双掌之间。蛇女将钢叉握住，道：“此叉名‘十阳’，是女娲娘娘曾经使用过的神器。”蛇女将十阳叉轻轻丢出，十阳叉上便腾起万道白色的火光，宛如一颗流星，带着幽幽的残影划过天际，朝雪崩中坠去。
雪崩中也立即有了反应，原本奔流不息的雪瞬间停滞，旋转着扭成一个巨大的暴雪龙卷，朝十阳叉撞来。雪妖自然知道十阳叉的威力，若是被它打中定然是神形俱灭。但是雪妖也知道凭蛇女不可能发挥出十阳叉的全部力量，所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倾力一拼，于是雪妖将所有的白雪都汇集到了一起，要和十阳叉硬碰硬，赌的就是蛇女会因为灵力不足遭受十阳叉的反震。
空中的两道白线很快相撞了，十阳叉势如破竹，暴雪龙卷才触碰到十阳叉散发的光芒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不论暴雪龙卷如何挣扎，都难逃被十阳叉吞没的命运。眼看十阳叉已经将所有的白雪全部蒸发成水汽，将冰山也融出了一个大窟窿，却从那个窟窿中突然又喷射起一个与暴雪龙卷同样巨大的水龙卷，而且这水龙卷的威力似乎比暴雪龙卷的威力还要大，竟然将十阳叉的攻势硬生生地阻了住。
唐梦霜道：“你们看，青海湖的湖面在下降！”众人在空中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五灵岛周围原本没在水下的地方正在缓缓露出来。佘恋灵道：“一定是雪妖，她是水灵的主宰，自然可以将青海湖水为她所用。十阳叉的威力太大，要是再这么耗下去，青海湖非干涸不可！”
李忆如倒不担心青海湖会干涸，因为青海湖这么大，现在水面下降只是因为雪妖突然抽走了五灵岛附近的水灵，外围的湖水还没来得及补充而已。她担心的是蛇女，的确，十阳叉的威力太大，蛇女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李忆如道：“蛇女姐姐，把‘十阳’收回来吧，可以了。”
蛇女闷哼一声，手上法诀一变，将十阳叉收了回来，她自己也回水晶项链里休息去了。那水龙卷突然少了对手，向空中暴涨百丈，然后“哗”地一声泼下，就好似下了一场大暴雨。李忆如与佘恋灵缓缓落在冰窟窿旁边，正好看见冰窟窿下，雪妖正半趴在地上，用手捂着胸口喘气。李忆如将天蛇杖化为杖形，指着雪妖道：“雪妖，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回来吧，变回水灵珠跟着我吧，不要让我强行收服你。”
雪妖没有抬头，苍白的长发遮住了她黝黑的脸庞。李忆如又重复了一遍，道：“雪妖，回来吧，你们若在世间行走，会给凡人带来无穷的灾难的。”雪妖猛然抬头，她的眼神写满了不甘，她道：“女娲把我们囚禁了多少年，我们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我们要的只是属于我们的自由！”李忆如叹了口气，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小时候，我被爹爹关在仙灵岛上不准出去，就算有婶婆还有大毛他们那些小妖陪我我都觉得呆不住，更别说你们了。可是，你们真的不能呆在凡间的！雪妖，要是你们能助我修行，等我拥有了女娲神的能力，我就能带你们回神界去，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雪妖轻蔑地笑了一下，道：“我，似乎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女娲族人能获得女娲神当年的能力呢。不，还是有几个的，但是她们要么是与强大邪魔同归于尽，要么就是被神界派来的天兵天将诛杀了。”李忆如惊道：“什么，被天兵天将诛杀？！”雪妖道：“你以为神界还能容得下女娲么？现在的神界早已不是神界，上古的神灵早都死光了，现在的神界完全是由仙所把持的。修仙之人得道飞升，就是直接去神界，而不再是逗留在仙界。人间散布的仙界，现在多是被修仙之人和一些飞升不成却保住性命的散仙所占据。女娲族人恢复女娲神当年之力的时候，所散发的灵力波动自然会让神界发现。要是女娲回归神界，那神界主宰哪里还有天帝的份？所以天帝必然会派遣手下神冰天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女娲诛杀在人间。”
李忆如沉默了，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界，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雪妖又道：“呵，剩下的女娲后人，多半是为情所困，与凡人结婚生女，很快死去。不过，我总觉你得有些特别，罢了，我就跟着你，看看你以后究竟会怎样。”
雪妖闭上眼睛，她的身下刮起一阵小小的暴风雪，将她围在里面。从暴风雪中飞出了一颗闪着淡蓝光华的宝珠，在暴风雪停息的时候落在了天蛇嘴里。
收服了雪妖，李忆如并没有开心起来，她在想着雪妖的话，如果自己真的修炼有成，那会不会也像自己的前辈一样，被神界不惜代价地消灭掉？同时，她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也在心里偷偷希望能够披上艳红的嫁衣，走进景念遥的家。到那时，自己是否还有时间，修炼到当年女娲神的水平呢？
凡心已动，难成正果。李忆如的心忽然一跳，便自己想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甩了甩头，招呼佘恋灵三人离开冰山。
在五灵岛上呆了这么些天，大家带来的干粮都吃光了。智泽道：“忆如，你们已经没干粮了，出去找些吃的再回来吧。”李忆如道：“可是……”智泽微笑摇头，道：“小灵蛇自然可以不吃，你也不是非吃不可，但是思虎和梦霜不吃东西是不行的。现在山鬼和雪妖都已被你收服，凶星的力量大减。我的禁制上又附了克制雷神、火魔、风仙的灵力，有我看着他们是不会怎样的，放心去吧。”李忆如点了点头，智泽又对佘恋灵道：“小灵蛇，你过来一下。”
佘恋灵走到智泽身边，李忆如三人知道智泽有话要对佘恋灵说，便一起走到了远处。智泽道：“今天忆如回来时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出什么事了？”佘恋灵把雪妖所说大概复述了一遍，智泽也唏嘘不已。智泽道：“由此往西北飞可见一块绿洲，带忆如去哪里，那里的牧民热情好客，相信应当能解开忆如的心结。阿弥陀佛，只是又要有牛羊往生极乐了。”
佘恋灵道：“大师，你怎知这附近有绿洲？”智泽笑道：“我有‘天眼’，这附近有什么我自然知道了。好了，快去吧，天色还早，你们现在去，还可以赶得上晚上的庆典呢。”佘恋灵道：“我知道了，大师。”智泽微笑颔首，佘恋灵便回到了李忆如他们那而去了。
佘恋灵道：“智泽大师说这附近有牧民居住，我们可以去那里吃些东西。”李忆如道：“那我们就快些动身吧，现在扬枭还在修养，我们只能自己飞着去了。”于是佘恋灵召唤“风蛇”，将众人盘好，李忆如控制风灵，朝着智泽所说的草原去了。
飞了好一阵子，众人才在沙漠中看到了一片颇为广阔的绿洲。绿洲中有数十顶帐篷，周围散布着百来牛羊。看到李忆如四人从天而降，绿洲里的人并没感到惊讶，多是对他们微微一笑。没过多久，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胡人就走到了李忆如四人的面前，操着一口西域口音颇重的腔调道：“你们好朋友，我叫扎尔提，欢迎你们来我们绿洲。”佘恋灵道：“你会说汉语呀？”扎而提笑道：“我们经常买牛羊给汉人，自然就会讲汉语了。朋友你们从天上来，可是要些食物？”佘恋灵道：“我叫佘恋灵，这是李忆如、曹思虎、唐梦霜，我们的确是肚子饿了，想向你们买些烤牛羊吃，不知道可不可以啊？”扎尔提道：“当然可以，我们这个绿洲经常有天上来的朋友来买食物的，呵呵。”佘恋灵道：“经常有人从天而降？”扎尔提道：“是啊，他们自己说是附近一座山上修仙的人。”佘恋灵道：“怪不得没人会对我们的到来惊讶了。”扎尔提道：“今天我们过节，晚上我们会有一个庆典，朋友们也留下参加吧？”李忆如刚要说话，就被佘恋灵抢先道：“好啊好啊，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风吹草低，却是李忆如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着远方缓缓落下的夕阳。佘恋灵走到李忆如身边坐下，道：“还在想雪妖说的话？”李忆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佘恋灵道：“不要多想啦，现在想也没用。太阳一落山，庆典就要开始了，晚上一定要玩得开心点！”
皓月当空，绿洲里所有的人唱着跳着，他们围着的也随着音乐篝火跳动，火上旋转着的牛羊，不断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油香。也许是因为民风有些相似吧，佘恋灵是最早融入庆典中的，和扎尔提等人又笑又跳。佘恋灵朝李忆如三人挥手道：“喂！忆如姐，思虎，梦霜，过来一起玩吧！”曹思虎小心地捧起唐梦霜的手，道：“这里不是中原，没有那么多礼法，我们入境随俗，好么？”唐梦霜其实已经在心里期待了很久，当下嫣然一笑，与曹思虎一起站了起来，走进了跳动的人群中。
只有李忆如还是一个人坐在帐篷边，扎尔提朝周围的几个胡人少女说了几句，那几个少女就笑盈盈地过来将李忆如拉了起来。李忆如本来还想拒绝，但是苦于语言不通，对方又是盛情难却，李忆如便只好在她们的簇拥下来到了篝火的旁边，生涩地跳起舞来。然而随着李忆如的舞姿越来越放松，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智泽依然盘腿坐在五灵岛上，他面前原本的五座小山因为山鬼和雪妖的离开而变成了三座。智泽看了一眼那三座小山，又把视线转回了自己所施展的用来关注李忆如一行人动态的“元光镜”上，自言自语地道：“阿弥陀佛，还是年轻好啊，所有的烦恼，都可以轻松忘掉。主人，当年在苏州府，我无知犯下大错，强逼村民出家当和尚，幸亏有你点化，我才大彻大悟。也不知道这些年我所做的，是否能与当年的过错相抵呢？主人，你是否还看着你的女儿呢？如今她真是很出色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