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与妖同行
入夜了,林家堡的大部分房间都已经熄灯。段思平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出房门,来到林家堡后花园的池塘,往湖心假山走去。李忆如已经坐在假山中的一道石梁上,双脚在空中一荡一荡。段思平有点窘,道:“忆如,原来你早来了。”李忆如道:“段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段思平沉吟了一阵,道:“明天你就要去苗疆了?”李忆如道:“是啊,段大哥,你也想去吗?”段思平道:“恩。”但他有急忙道:“不不,我……不,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我的‘七诀剑气’只练成了六剑,更别说学‘斩龙诀’了。我和去恐怕只会给你添麻烦。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李忆如道:“段大哥,你说吧。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的。”
段思平走近李忆如,但他还是不敢和李忆如并排坐下。他站在李忆如身旁,道:“你知道我的身世吗?”李忆如摇了摇头,段思平道:“我虽然是汉人,但出生在苗疆。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到江南,逃脱后被师父收留。忆如,我想请你去苗疆帮我打听我父亲的下落。他是一个牧羊人。”李忆如道:“这……我问问阿奴姐姐吧。段大哥,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在哪里牧羊?多知道一些线索,找起来会容易些。”段思平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我被拐出来的时候还太小了。不过,我身上有半块玉佩 ——本来是有完整的一块,但是在我来江南的途中摔坏了。师公曾说,这块玉佩十分名贵。你拿着这个去找阿奴前辈,也许她会认得吧。”李忆如道:“好,段大哥,这个忙我帮你。对了,上次阿奴姐姐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她呢?”段思平道:“阿奴前辈的身份我也是在她临走前才知道的,那时根本没有想到要请阿奴前辈帮忙。另外,忆如,我知道找到我父亲的希望十分渺茫,所以如果找不到我父亲,我想请你收下这块玉佩。”
李忆如跳下石梁,道:“段大哥,我帮你找父亲,但这块玉佩我不能收,太贵重了。”段思平又是一阵沉没,他把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终于把本来在一开始就想讲但是一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忆如,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堡里一些同样喜欢你的师兄弟为了成全我们已经主动退出了,师公也一直在给我们制造机会,但是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我知道李大侠的高徒能力比我强得多,难道我们十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你和他的几天的交情吗?忆如,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希望是我误会了你和景念遥。你就回答我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如果你不摇头,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师公,请他老人家为我们作主!”
李忆如摇了摇头,道:“段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可是,我一直都只把你当亲哥哥看的,对不起……”段思平早已做了被李忆如拒绝的心理准备,他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苦笑了一下,道:“没关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今晚约你来,只是想请你帮我找我父亲。忆如,夜里凉,我送你回去吧?”李忆如道:“段大哥,你先走吧,我在这里再坐会儿。”段思平道:“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别着凉了。”段思平说完,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假山。
李忆如跳回到石梁上坐下,不久之后道:“喂,你还不出来,这么喜欢偷听人家讲话呀?”
大树后面走出一个人,正是景念遥。景念遥道:“我是想你走了之后再走。”李忆如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啊。”景念遥没有拒绝,走到李忆如身边坐了下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李忆如道:“那你又是怎么到的那里?”景念遥道:“碰巧而已。”李忆如道:“真的只是碰巧吗?我是女娲,六感自然比凡人强,知道你在那里一点也不奇怪。”景念遥道:“段兄很出色,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李忆如低着头,道:“明知故问。”景念遥道:“师父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你了,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也不想拖累任何人。”李忆如道:“你伤害过你心爱的人?”
景念遥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不想再提它。要不是师父离开蜀山,我早已出家了。”李忆如道:“现在不是有灵心珠镇那恶鬼吗?而且地藏王菩萨也说那个恶鬼马上就会离开你了。”景念遥无奈地一笑,道:“离开又能怎样?他的道行深不可测,有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还不知道呢。”李忆如道:“我一定会降伏得了他的,因为我是女娲。”景念遥道:“谢谢你,师妹。但是真的不要为我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师父说,你女娲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你自己最好也少提。”李忆如道:“师父师父,你就知道师父!你知道你师父把我许配给谁了吗?”她情绪激动,眼里流下泪来。景念遥从怀里拿出一条手绢,道:“怎么哭了?师父把你许配给谁啦?”李忆如别过脸去,嘟囔道:“要你管……”
但她还是一把抢过了景念遥的手绢,把眼泪擦干。李忆如道:“喂,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手绢啊?”景念遥双眼平视前方,道:“上次在酆都见你哭,于是就买了。”李忆如心中一喜,道:“爹爹有一招连我都不肯传授的绝技,说是只会传给爹为我挑的……挑的他。”景念遥道:“师父的绝技?师父的绝技那么多,是哪一招?”
李忆如跳下石梁,走到池塘外,背对着景念遥,道:“逍遥神剑。”李忆如说完,马上就跑了。景念遥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李忆如那天在地狱见到自己使出“逍遥神剑”后会是一副花痴的模样了。他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景念遥一个人坐在石梁上,回想着自己下山以来的种种。他对李忆如没感觉吗?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附在他身上的那个恶鬼,还有他心中的那块阴影,让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属于他自己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景念遥、李忆如、段思平等人见了面,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几个人依然说说笑笑。吃完早饭,景念遥带李忆如御剑飞到大理,盖罗娇接着,将两人送去见了阿奴。阿奴听说李逍遥又受重伤,吃惊之余道:“那肯定是郑买嗣那奸贼的手下干的!”
李忆如道:“阿奴姐姐,郑买嗣是谁啊?”阿奴道:“他是南诏的乱臣贼子,已经弑君篡位了,现在我们就是在和他打仗。他的能力虽然不及杨登,但他的武功同样武功深不可测,身边又有很多精通各种法术的高手,很难对付。在武林大会上捣乱的应该是他手下的‘召唤长老’永应,伤你爹的应该是‘蛊毒长老’筱敏。忆如,他既然已经对你们下手,你们就凡事都要小心了。”李忆如道:“阿奴姐姐,那你为什么不找我爹帮忙?要是我们先发制人,也许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阿奴道:“你爹是想帮我来着,但是我不想让你们一家再卷入苗疆的争斗了。忆如,你们去我师父那里找我师妹佘恋灵,让她带你们去试炼窟找木风令,然后就回江南去。等苗疆的战事结束,我再去看你们。”李忆如道:“阿奴姐姐,我这里有一块玉佩,你帮我看看。”李忆如将段思平给予的玉佩拿了出来,阿奴道:“这块玉佩我没见过。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见我阿娘,也许她知道。”
阿奴虽然执掌白苗一族,但毕竟年轻阅历浅,诸多事务还是又她母亲阿蛮料理。这几日不知何故郑买嗣的军队没来攻城,阿蛮也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正伏在议事厅的桌子上小睡。阿奴轻手轻脚地走到阿蛮身边,拿过一件衣裳轻轻给母亲披上。
阿蛮并没有熟睡,阿奴刚把衣裳披到她身上她就醒了。阿蛮道:“哎呀,阿娘怎么睡着了。”阿奴道:“阿娘,这些年您真是太辛苦了。”阿蛮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奴,你有什么事吗?”阿奴道:“阿娘,您认得这块玉佩么?”阿蛮仔细看了那玉佩,道:“阿奴,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阿奴道:“阿娘,看来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阿蛮道:“这是从前巫王赐给宰相段天兴的玉佩啊!当年杨登弄权,迫害段宰相,段宰相虽然逃脱了杨登的魔掌,但一直下落不明。”阿奴道:“这块玉佩是忆如带回来的。”阿蛮道:“忆如!是灵儿公主的女儿吗?快带我去见她!”
母女俩出了议事厅,来到会客厅。阿蛮见了李忆如甚是激动,差点就要下拜,被李忆如拦住。阿蛮道:“忆如,这块玉佩你是如何得到的?”李忆如把段思平的事情说了,阿蛮道:“如此说来,段思平很可能就是段宰相的后人。”阿奴怕阿蛮留李忆如帮忙对付郑买嗣,道:“忆如,这玉佩就先交给我们吧,我再去查查消息。你们先去找木风令吧,等你们回来再说这件事。”李忆如道:“好。”
神木林虽离大理城不算太远,但在灵山的山坳中。景、李二人上午从离开大理城,一直走到中午才到。圣姑见了李忆如高兴得很,李忆如引见了景念遥,又问到了佘恋灵。圣姑道:“阿灵去替我采药了,我这把老骨头是跑不动路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见我自己的师父了。”
“师父瞧您说的,您的身子不是硬朗得很吗?采药这些小事,自然是教给我们小辈做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接着一个苗女推门进来。她看似十七八岁年纪,背上背着一大篓草药。苗女见了李忆如与景念遥,笑道:“呀,来客人了。”圣姑道:“这就是我的小徒弟佘恋灵。”
佘恋灵把草药卸下,堆在药房里,洗净了手脸,出来坐下,笑道:“忆如姐姐,还记得采璃集上的小灵蛇么?”李忆如拍手道:“难道你就是那条小灵蛇?”佘恋灵道:“对。”圣姑道:“后来我也见到了她,收她做徒弟,给她指身为姓,姓了‘佘’,因为是在水濂山收的,就取‘濂’的谐音‘恋’;我看到她,就就想起了你灵儿娘亲,于是就提她取名‘恋灵’了。”
佘恋灵道:“姐姐,我曾进试炼窟去寻令牌,也查到了些端倪。但洞窟深处有道无形屏障,我过不去,只好回来了。”
圣姑道:“阿灵,你先去做饭吧,别把客人饿着。等吃饱了饭,你就带忆如和景公子去试炼窟瞧瞧。”佘恋灵领命,做饭去了。
饭后,一行三人沿着圣姑屋后小径到了试炼窟。窟内不透光,浊气又重,点不得火,圣姑专门准备了萤火灯笼。进得洞去,却不是佘恋灵带路,而是换成了李忆如。李忆如似乎对试炼窟十分熟悉,完全凭着感觉走,反而少走了很多冤枉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佘恋灵所说的屏障前。而佘恋灵那日进洞探路,出洞后又走了一遍,多花了半个时辰。
李忆如凝神一想,将手轻轻一挥,那道屏障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忆如带着景念遥和佘恋灵再往下走,到了一个石门前。李忆如用力一推,将石门推开。石门后面似乎是个宫殿,李忆如三人往里走去。
忽然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挡住去路,她道:“何防妖孽,敢擅闯女娲地宫?”李忆如道:“蛇女,你看我是谁?”那蛇女定睛一看,慌忙跪下道:“蛇女有眼无珠,不知少主归来。”李忆如急忙扶起蛇女,道:“蛇女姐姐,你是我的长辈。如果你看得起我,就让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也别叫我什么少主,就叫我忆如好吗?”蛇女道:“好的。”李忆如道:“蛇女姐姐,你带我们去拜祭女娲娘娘的灵位吧。”蛇女道:“女娲娘娘的灵位在这边。”
李忆如等人拜祭了女娲娘娘,蛇女带他们到了六神殿。六神殿上共有六座石像,分别是风仙、雷神、雪妖、火魔、山鬼和武尊。石像下的石台上各刻着一条十字咒语,李忆如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法术,于是把它们记了下来。
蛇女又带了三人去了宝库。佘恋灵一眼望件宝库中有一块令牌,在角落里闪着绿光。佘恋灵拿起一看,道:“是木风令!”李忆如道:“蛇女姐姐,你知不知道这块令牌的来历?”蛇女道:“恕蛇女不知。”李忆如道:“那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蛇女道:“我只知道我的先祖是女娲娘娘用自己的血肉造成,是女娲娘娘的侍女。娘娘去世后,我的先祖就留在了地宫里。上代蛇女死后化身为蛇卵,蛇卵孵化出下代蛇女,而只有关于蛇女来历的记忆和本领世世相传,别的东西就无法记得了。”李忆如道:“这就是本能吧,我也一样。我从没来过这里,但我却能感觉到道路,还能说出你的名字。现在木风令找到了,我们也该走了。蛇女姐姐,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闷吗,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蛇女道:“忆如若不嫌弃,蛇女愿追随忆如左右。”李忆如十分开心,让蛇女附身到了颈上的水晶项链里。她本来已有六只灵兽,蛇女便算是第七只了。
李忆如、景念遥、佘恋灵三人出了试炼窟,回到圣姑那里。圣姑道:“忆如,只剩一块妖界的令牌没拿到了,你要去妖界吗?”李忆如吐了吐舌头,道:“那当然了,不管多艰难我也要去的。”圣姑又道:“那就让阿灵和你们一起去吧。这些年我已经用药将她的妖气炼化,使她成为仙体,她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的。而我打算让阿灵继承圣姑之位,所以已经将圣姑能使用的女娲秘术传给了阿灵,阿灵也已经能够使用天蛇杖了。”李忆如道:“天蛇杖不是只有女娲能用吗?圣姑用的女娲秘术又是什么呀?”圣姑道:“圣姑世代侍奉女娲,也是用资格使用天蛇杖的,只是用天蛇杖使出的女娲秘术术与你所施展的不同,是五灵法术和巫术的结合。”
李忆如道:“婆婆,我在六神殿记下了六条法术,其中五条是五灵咒。我使使看,您帮我看看对不对。”圣姑道:“五灵咒吗?那可是召唤神灵的咒语。行,但我们得走远一点,以免万一把我这草庐给毁了。”
李忆如等人随圣姑来到灵山中的一处宽谷,圣姑道:“就这儿吧,这里地方开阔,也没什么草木或动物。小忆如,你就先从‘雷灵咒’开始吧。”
李忆如手掐法诀默念咒语,随着她的手自身体右上方划向左下方,便有数十道霹雳自半空炸落,击在李忆如右手所指的地上。李忆如道:“婆婆,您不是说这是召唤神灵的咒语吗?”圣姑道:“没错,这是召唤神灵的咒语。但是你现在灵力还不够,没练成‘五芒镇邪破’,所以还不能完全自如地操纵五灵之力。但是你已经很不错了,第一次用‘雷灵咒’已经有了超过‘五雷咒’的威力。记得几十年前,我教你外婆五灵咒时,你外婆第一次施法,还是差一点才能超过‘五雷咒’呢。等你灵力再提升一些,悟出‘五芒镇邪破’,就可以调动天地间的五灵之力为己用,到时候你再使出‘雷灵咒’,就能召唤出雷神了。不单是五灵咒,六神殿里的另一条咒语‘武神咒’也一样,你现在只能使出武神的‘斩魔刀’,而召唤不出武神本身。不过,你现在想要召唤神灵,也不是没办法。”
李忆如道:“婆婆,还有什么办法能召唤神灵?”圣姑道:“用女娲娘娘炼的灵珠,因为几位神灵的元神就在里面。但是当年你灵儿娘亲牺牲后,五灵珠就又下落不明了。所以你要快点找回圣灵珠,有了圣灵珠,你就能感知五灵珠在哪里了。”
李忆如又试了其它几条咒法,它们均超过了中级五灵法术的威力。虽然圣姑相当满意,但是有了地狱经历的李忆如却在心里认为自己的修为还不够,要赶紧努力才行。一行人回到圣姑的茅屋,佘恋灵按圣姑的命令收拾了行囊,和景念遥、李忆如一起回到了大理。
会客厅里,阿奴背了个包袱坐在椅子上。李忆如见了,问:“阿奴姐姐,你要出远门吗?”阿奴道:“是啊,阿娘叫我和你们一起去苏州,把思平接回来。我已经找到了思平的舅父,他现在人在通海。”佘恋灵道:“那太好了,二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就更热闹了。”阿奴笑道:“恋灵,以后你就跟着忆如啦!我随你们去苏州,然后带思平从陆路回来。”她转头看了看四下,确认没人偷听,又道:“我把思平送到通海,就要四下查探郑买嗣的消息了。这狗贼最近太安分了点,似乎不太正常。”
李忆如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现在回去,还赶得急让厨房的师傅为我们也准备好晚饭。”李忆如这半开玩笑的话引得众人一阵欢笑,景念遥施了法术,用‘飞仙术’把大家带回了苏州。
李忆如把令牌交给李逍遥,又向林天南等人说了段思平的事情。段思平知道李忆如找到了他的亲人,自是激动万分。
次日一早,段思平收拾了行装,向林家堡众人告了别,就随阿奴上了去苗疆的马车。李忆如道:“段大哥走了,那我们也赶紧出发去碧波潭吧。”李逍遥道:“妖界是仙界的反世界,和仙界一样在大地上星罗棋布。碧波潭必须从长白山天池的妖界入口进入,你们就先去长白山吧。对了念遥,长白山灵气自成一体,你的‘飞仙术’无法突破那里的禁制。到了山脚就不要再往里飞,改为走山路去天池。到了天池,想办法到湖心去,就能看见妖界入口的法阵了。那法阵有封印之力,在午夜时灵力最弱,你们就在那时冲进法阵里去。”景念遥答应了,就御剑带李忆如和佘恋灵去了长白山。
景念遥的飞剑降落在了一个小山村外,他们三人在村子里走了一阵,李忆如道:“我总觉得这个村子有点怪怪的?”佘恋灵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一个和念遥差不多大的男人。”景念遥道:“可能是去下地干活去了吧?”
李忆如走到一个正在做针线活的老婆婆旁边,道:“老婆婆,请问你们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那里了?”老婆婆道:“小姑娘是外乡人吧?从这儿往东走二里地儿,有个魏家庄。魏家小姐今天举行比武招亲,年轻人都去了。”李忆如道:“谢谢婆婆。”她回头对景念遥和佘恋灵道:“这里有比武招亲,我们去看看吧!”佘恋灵道:“姐姐,还是先去取水泽令要紧。”李忆如道:“反正我们要半夜才能进妖界,就去看一会儿也没什么要紧。我爹和我娘就有过比武招亲,一定很有趣的。”
李忆如三人赶到魏家庄,只见门庭若市,沸反盈天,仿佛方圆十里内的东北大汉都来了。李忆如他们当然不愿意去挤人群,于是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向魏家庄内望去。
魏家庄中用铁板铁条搭起了一个十丈长宽的擂台,擂台后面的房檐下放着一张长桌。在大汉们的欢呼下,从边门走出一位老丈,是魏家庄的庄主。他后面跟着一个二八佳人,就是他的女儿魏家小姐。她脸上遮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虽然眼睛并不大,但是眼波流转,目光在汉子们身上扫过,惹得汉子们热血沸腾,嚷嚷着快点开始比武招亲。
一个家仆敲了一下锣让众人安静下来,道:“这次比武的规则是小姐亲自拟订,请大家听好。时间不限,各位一起上台,随便找人比试。若是被打下擂台,也还可以上台重新比武。最后谁还站在擂台上,谁就是小姐的如意郎君。现在比武开始!”
家仆说完话又敲了一下锣,一群群大汉一拥而上,扑向擂台,相互撕扯扭打起来。虽然他们中间也不乏会武之人,但在那混乱的场面中,倒是他们这些讲究套路的人最先被打倒。那魏家小姐坐在长桌后,看着比武笑得花枝乱颤,好象在看一场很有趣的表演似的。魏庄主看不下去,几次想叫停,都被魏小姐拦住。而有人被打下擂台,魏小姐就立即抛过一个鼓励的媚眼。被打下台的人就算已经吐血,看见魏小姐给自己的媚眼,即使是爬也会爬回擂台上去再打。
李忆如道:“天呐,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实在是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样叫人打人!”佘恋灵道:“要是他们拿上武器,就和在战场上差不多了。”景念遥道:“那魏小姐是妖,不是人。但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那妖怪的底细,没把握叫她现形,不可以贸然下去收她。我们暂且看下去,见机行事。”佘恋灵道:“景念遥,这个女妖害人,你要收她,我不反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见到妖就杀就收。有很多妖其实是不愿意与人为敌的。”景念遥道:“我知道。本来我们蜀山的规矩是见妖就收,收不了就杀。但是自从师父做了掌门后,规矩就变了。通过师父和师公的努力,现在我们蜀山的绝大部分弟子都已经不再随便收妖了,只要那妖没害过人,我们就会放过它。”
时间在这场血腥的厮打中流逝得很慢,李忆如看不下去,闭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最后擂台上终于只剩下一个衣裳褴褛、全身是血的大汉,他的手脚抽搐着,已经打得脱了力。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让自己倒下去。
魏家小姐站了起来,羞答答地朝那大汉望了一眼。那个胜出者心神一荡,鼻中流血,“嘿嘿”傻笑了几声,虎背熊腰的身躯向后轰然倒下,就这么暴毙了。而在台下躺着的人,也几乎都已经被打死了。本来一场欢天喜地的比武招亲,却变成了一场残酷的大屠杀。
李忆如再也受不了,飞身跳下庄院,指着魏小姐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景念遥和佘恋灵也跳了下来,李忆如道:“恋灵,我们一起把这些人救活;念遥哥,这个妖怪交给你了!”
佘恋灵使出“赎魂咒”,将倒下的东北汉子一一救活,李忆如跟在后面,用“五气朝元”将他们的伤治好。魏家小姐想去阻拦,被景念遥一剑拦下。景念遥道:“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妖怪,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獐精。老人家,你知道你女儿是妖怪变的吗?”魏庄主道:“什么?你说什么!”景念遥道:“你女儿可能已经被这孽畜害了,看我让她现形!”
景念遥剑诀一指,他的长剑便化作一道银光,从獐精右锁骨间穿身而过。獐精惨叫一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景念遥将她提起来,拖到魏庄主面前,道:“老丈你看。”他长剑划破獐精的棉裤,里面竟有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景念遥道:“我想这獐精是要吸收这些人厮打时散发的邪气来助自己最终修炼成人形,才会要老丈开这个比武招亲大会。幸好是遇到了我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魏庄主早已血冲大脑眼冒金星,说完了一句“随少侠处置”,便晕了过去,由下人抬进屋去了。
獐精见自己事情败露,娇声求景念遥道:“大哥,人家修炼也不容易,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给你……”她一边说一边向景念遥脚边爬去,将自己身上的棉衣一件一件开始脱下。景念遥一脚飞起将那獐精踢翻,撇过头道:“犯贱。”他转头对李忆如和佘恋灵道:“喂,你们谁使个法术把这孽畜毙了?我可不想弄脏我的剑。锁妖塔还没建好,降妖谱不能用。”獐精被景念遥踢翻,又立即爬了过来,道:“大哥你不想弄脏剑就放了我吧!我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你……啊!”佘恋灵道:“真是给我们妖族丢脸!”
原来刚才是佘恋灵使出了一式“雷蛛”,一只由雷电幻化成的大蜘蛛便扑到了獐精身上,将她击毙。李忆如施完最后一次法,直起腰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景念遥道:“师妹,人都救活了吗?”李忆如道:“他们都已经没事了。”景念遥道:“那只獐精也已经死了,我们这就离开吧,剩下的事就又这些人自己处理了。”
李忆如和佘恋灵都赞同景念遥的话,于是他们三人趁那些被佘恋灵和李忆如救活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时,就闪身出了魏家庄,踏上了去天池的山路。
天池风景如画,李忆如大为赞叹。由于还要等到半夜才能进妖界,李忆如便提出要在天池附近玩赏一番。待到夕阳西下,景念遥道:“那边有灯光,我们过去借住吧。这风天雪地的,要是把你们冻坏了可就麻烦了。”
三人才刚走进那间茅屋,突然听到屋里传来碗摔碎的声音,接着一听见有人道:“孽畜,敢在这里害人!”景念遥拉住李忆如道:“别卤莽,我们到窗户那边看看再说。”
景念遥三人悄悄摸到窗下,向屋里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道士扣住了一个青年妇女的脉门。那少妇面如金纸,半个身子瘫在地上。那道士两眼紧瞪那老板娘,道:“妖孽,你老实招来,已经害了多少人?”
“娘!”一个六岁大小的孩童奔了过来,使劲掰着那道士的手,口里直叫:“你放开我娘,你放开我娘!”但他人小力弱,又怎么掰得动?那道士对着那孩童定睛一看,自语道:“咦?怎么……” 忽然道士虎口一痛,不由得放开了那少妇。原来是那小童见掰不开道士的手,张口便咬。少妇瘫倒下来,小童赶忙扶住。他把身体挡在少妇面前,对那道士骂道:“我好心让你借宿,给你水喝,你干什么欺负我娘!”
那道士道:“ 她不是你娘,她是个鱼妖!而你是个人,人怎么可能会是妖的孩子?小朋友,你快躲开!”
茅屋的门开了,外面走进一个白衣公子。他缓缓道:“这位道长,这里地处偏僻,方圆数里不再有别的人家。你们孤男寡女在此,万一被人看见,道长自己不吝名声,难道就不顾及女子清誉?”
那道士道:“贫道云游到此,发现这女子是鲤鱼精所化。妖都不是好东西,贫道要收了她。你……妖龙!敢在本道面前放肆!”那白衣公子笑道:“哈哈哈,道长目光如炬,在下佩服。屋外的朋友,也请进来吧!”
景念遥三人知道龙妖说的就是自己,于是也走进茅屋中。那道士道行不浅,虽然佘恋灵已经修成仙体,那道士还是看出了她的本相,道:“好!又来了一个蛇妖,看来贫道今日要大开杀戒了!这位小兄弟,看你的衣着,你可是蜀山的仙友?”景念遥拱手道:“不敢,晚辈蜀山念字辈弟子。”那道士道:“贫道太行山冲虚观明古真人。小兄弟,你我联手,不愁奈何不了这妖龙!”景念遥道:“道长,蜀山已经严禁****,这鱼妖身上不带半分杀气,显然没害过人,不如道长放过她吧!”
龙妖道:“这鱼妖名唤杜娘,尚未修成人形时被一个渔人所捕获,幸好被渔人的孩子偷偷放生才保住了性命。杜娘修成人形后,本欲效法白娘子下嫁渔人之子报恩,但可惜的是渔人之子已为人父,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孩子***难产而死,虽然杜娘每天都偷偷送粮食送草药放在他们家门口,但是孩子的父亲还是郁郁而终。杜娘心疼孩子还未满月就失去父母,于是在这里结庐照顾孩子。她本身妖力低微,又为了这孩子放弃了修炼,根本就没有害人的能力。”
杜娘尽力抬起头,道:“大王,别再说了……”明古真人道:“一派胡言!妖龙,这鱼妖既然叫你‘大王’,那她必然在你手下过活,你要维护她也是正常!小兄弟,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和贫道联手对付这妖龙了?”景念遥道:“这龙妖身上同样没有杀气,若他也同样没害过人,恕晚辈不能和他动手。”明古真人道:“哼,蜀山派调教出来的弟子原来也如此是非不分!要是这妖龙伤了我,那他是不是就是害了人,到时候你就会出手了,是不是?”李忆如道:“喂!真正是非不分的是你耶!这条龙没有招惹你,你自己要去找人家麻烦,挨了打还要装可怜,多大年纪了也不羞!”明古真人道:“不和你们废话了,待贫道先收了这鱼妖再说!”
明古真人反手拔剑,念了句咒。不料龙妖一道水气射来,已将明古真人的剑打飞。明古真人道:“好!让你们看看贫道的真本事!”明古一跃而起,冲破了屋顶。龙妖从大门出去,也飞上了天。一人一妖相隔数丈,明古真人持剑捏符,正在念咒;而那龙妖双掌向下,掌心正凝聚着越来越多的水灵。
李忆如道:“我们怎么办?”景念遥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在这儿看着,尽力避免他们相互伤害。”佘恋灵扶起杜娘,道:“我道希望那龙王把那牛鼻子给废了,杜娘又没害过人,凭什么一定要被杀掉。”
景念遥、李忆如、佘恋灵、杜娘以及小童也到了茅屋外,只见半空中明古真人的咒术已经完成,他将长剑刺出,剑上的灵符便化作一道青光奔向龙妖。龙妖双掌划个大弧,平平向前推出,聚集在他手中的水灵也就如一枝利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