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滚滚红尘 第五十二章 入魔
剑光暴起！
瞬息之间，我手腕一翻，长剑一气呵成，银剑当空劈下——剑势如虹，光波万顷，一击必杀，誓杀神魔。
月枫大惊，骇然而退，纤手抽鞭一挡，托住了银剑，但银剑轻颤，一阵金华流动，自剑柄泛过剑尖，只听呲拉一声，鞭子竟断成两截，月枫不得已，身形微晃，向旁退去。
我冷哼一声，手中银光爆射，月枫目光只依稀捕捉到对方的剑影，竟丝毫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剑光如同烈阳吐焰，火焰漾着诡异的红光，交织出满天剑雨，毫无空隙地洒向地面。
月枫一个反身极险地避过剑光，快速地取下臂上束衣金钏，运劲一抽，一柄薄如纸，明如冰的细长软剑便现在手上，她手中轻轻一抖，剑光滟滟，勉强挡开那耀眼的银光。
我嘴角拉出一丝讥诮之意，反转皓腕，手中剑芒堪堪擦过她手中软剑，半空一道惊虹，猛地朝她颈间划去，她倏然急退，我底下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胸口，只听月枫闷哼一声，猛地喷出一口血箭，我不待她回神，剑芒一闪，轻轻划过她的左手腕，然而这一切只是在瞬息之间，我身影与她一触即分，落在场中另一边。
“这是我奉还给你的。”我冷冷地翩然而立，裙袂翻飞，灵剑斜斜下指，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在地上。
剑上沾上了血气，一股冷寒之气从剑中猛地袭上心头，我心中竟升起一股莫明的寒意，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还有一些让我心中发颤的兴奋。
脑中一股隐忍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一些画面闪过脑中，心中更是倏忽绞痛。
血……血红的颜色……如花般绽放……
死亡的气息……
大家都死了呢……一个少女蜷缩在角落，满身是血，眼神茫然而空洞……
绝望的……黑色的……一切的一切……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死亡，如一种毒药，一种致命的诱惑……
少女的嘴角拉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既然要毁灭，那么就把一切都毁灭了吧……
……死亡是归宿呢……和我一起走吧……
……
杀了她吧……一个声音在脑中叫嚣着，诱惑着，我微微垂下眼，湛蓝的瞳中杀气大盛。
倏地，我猛地一动，剑如惊虹电闪划空而过，直向正在喘气的月枫扑去……
杀了她。让一切都毁灭掉……
月枫在那一刹那只觉剑寒侵体甚于雪意，浑身竟无法动弹，眼前闪起一抹几乎令她睁不开眼的灿烂寒星！
当我的剑离月枫的咽喉只有一发细距时，剑芒蓦然停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
我怎么会想杀人？我怎么会想杀了月枫？！她和我无怨无仇的，我的目的只是赢了这场比武啊！
我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猛地惊醒，骇然退了几步，望着手中沾染着血闪着银光的灵剑，心中一颤，如避蛇蝎般急忙把它扔在地上，惊恐地踉跄着退了几步。
所有的感觉想是突然间恢复了般，钻心的疼痛从胸口的肋骨传到意识中，手腕处也麻麻地抽痛着，但这都不如心中的恐惧来得让我震撼。
我怎么会想杀人！不……那不是我……不是……不是我！！我痛苦蹲下身来，抱住了脑袋，怎么会这样……
※※※
“那……那是灵剑剑决！”暮雪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哥……这……”她下意识转头去找冥雪，却见身旁黑影一闪，冥雪已然立在比武台上，冷然道：“这局算平局！莫比了！” 凛然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出，气势慑人，竟震得众人不敢发一语。
他不理众人的反应，径自走到我身边，斗蓬一展，轻轻搂起了我。
我浑身无力，全身轻轻发抖，心中惊恐已及，蓦地靠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我猛地抬头，看到了那双黑眸。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冥雪，声音嘶哑难听，语气都发着颤：“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想杀了她……我想杀了她！我怎么办？”
那双黑眸定定的看着我，然后淡淡道：“莫着急，她还活着。”
活着？月枫还活着！我急忙转头，看到月枫用剑撑着地，大口喘气，嘴角流下血丝，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可是她还活着！我没有杀人！
是的是的……我差点杀了她，我想杀了她，可是……到底我还是没有杀了她啊……好险……幸好……她还活着……
我心神一懈，痛觉像是突然间又回来似的，胸口和手腕的疼痛让我几乎疼晕了过去。
“决斗……怎么样了？我……我赢了吗？”我抚着胸口喘气，猛地想起这事，抬头问冥雪。
萧武不知什么时候翻身上了台，皱着眉头瞥了月枫一眼，弯下腰在她身边放下几瓶药，然后站在台中，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冥雪半晌。
萧武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呼了一口气，朗声道：“如冥雪少庄主所言，这局算平局，再比下去恐怕两败俱伤！”
平局……太好了……我没有输……没有……我在冥雪怀里大口喘气，要不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恐怕我现在已经瘫软到地上了。
萧武说完这句话，又重新回头看着冥雪：“但……冥雪兄，这位姑娘在下也认识，她从未说过她是贵庄的人，敢问冥雪兄，这位姑娘在贵庄担任何职何位？为何能替贵庄出战？”萧武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喧哗起来了。
完了！我的心脏几乎停顿，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白了几分。
我根本不是灵剑山庄的人，也未在灵剑山庄担任任何职位，也就是说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代替灵剑山庄迎战！
也就是说如果这些让大家知道的话，我刚才辛苦打的第三战完全等于白打了！伤也白受了！
小狐狸！那个混蛋……如果我有力气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我气得浑身发颤，虚弱地抬起头向冥雪打眼色，让他随便编个职位给我吧……不然……不然说我是他的徒弟也可以，反正我刚才有使灵风腿法大家也都看到了，只要他随便说个身份给我，谁能说什么呢……
冥雪的黑眸微微一眯，两道英眉轻轻挑起，嘴角微微上翘，沉声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原本喧哗的人群猛地静默下来，萧武也微微怔住了。
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脚都僵了，我真希望我当时能昏倒，然后一醒来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
我突然想起《基督山伯爵》里的一个比喻：“即使一个霹雳打在他的脚下，击开一个深渊，地狱就在深渊之底大张着口，也不会像这个始料不及的消息一样，对他产生那么迅捷、电流一般、使他目瞪口呆的效果。”那曾被我们语文老师特地拿出来让我们抄了几遍，我那时还在骂大仲马没事写这个干什么，现在我懂了。我彻底懂了。现在除了这句话能描述我现在的感受以外，真的没有别的语句能把我当时听到冥雪说的那句话之后的震撼写出来了。
他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